《李白》不是量身定制,是捡漏“捞”上的角色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白》是为濮存昕量身定制的剧目,但其实,1991年,38岁的濮存昕是因为于是之、巍子都没能出演,而“捞”上了这个“诗仙”的角色。那时的濮存昕,粘胡子的戏之前只演过《陈毅出山》中的一个老头,而剧中的李白则是57岁到62岁的年纪,在濮存昕心里,“这个戏伴着我成长,观众也如是。30年前我还是使着劲演呢,但现在演出我还纳闷怎么不出汗了,真的不用那么使劲了,年轻时使着劲演激情,现在能说来就来了。虽然不知道我能演到什么时候,但每场都会面对新的观众,让李白和大家一起穿越时空相识于台上台下,我很珍惜。”三年前,濮存昕就曾意味深长地说过:“是时候与这个角色告别了。”但他也曾不止一次流露出对李白这个角色的眷恋,“李白和哈姆雷特一直是我哪怕演过百遍也不厌倦的角色。”如今,李白性情中的单纯和上天入地的极端行为都被濮存昕调和得舒适从容,何时说再见,他自己也是了犹未了……
历史重叠于12月10日,这30年的人生阅历对于濮存昕来说是花钱买不来的。虽然此轮演出因为疫情而中断,原来打算一气呵成的“《李白》30年分享会”也好事多磨,终于在12月5日举行,60位青睐会员也有幸参与其中。那一天,濮存昕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意难平,他甚至透露,自己对于这场活动,开始是有点抗拒的。“连续演出,要保持一个好的状态不容易,下午分享会、晚上演出,我是有担心的。”但当看到观众为了倾听主创的心声,有的是一连两天走进剧场,有的则是下午晚上连轴转,他也就释然了。“人就在当下,这个剧场是1956年盖的,那时我们勒紧裤腰带没饭吃,而今天爱看戏的人进场,爱演戏的人在台上,外面车水马龙,究竟有多少人会关心周末的下午还有这么一场活动。戏是什么?闲人之事,大家来看戏是闲情,观众不是来上课的,一出戏能做到让在场观众过目不忘,甚至陪伴他们整整三十年,能够这样去影响人的精神生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现在一道褶子也不用画了,我的年纪比李白要大了
今年演出,每晚登台前,濮存昕都是护膝、髌骨带、膏药,一通操作。有一天,他甚至去问导演唐烨,舞台上的月亮是不是变大了,因为那几步走对他来说已经有点困难了。如今,68岁的他已经超过了李白的年纪,熟悉他的人都会为其在下半场剧中大幅度的舞剑动作捏把汗。但其实,在濮存昕看来,身体的负荷远不及对表演状态上的担忧,“这样的戏,真正投入创作时,是要从世俗生活中脱离出来的,这个戏大家的配合都已经固定了,这里面还能不能让我们有新鲜的感觉?也就是那种即兴的状态,30年的定势,似乎已经有一点牵一发而动全身了。我们刚来剧院的时候,不理解《茶馆》这个戏演到那种节拍感多一步少一步都不对,而演到今天,《李白》这个戏已经跟《茶馆》差不多了。我们自己知道节奏板眼的精确性在哪,是要按着板眼走,但是创作的那种趣味感同样不能少。”
剧中,李白身着一袭白衣、伴着一轮圆月独自捋髯的画面,被很多人称作“月照诗魂”,如果说当年还需要在脸上画一些褶子,刻意去营造那种沧桑感,濮存昕说,“现在一道褶子也不用画了,而且现在我的年纪比李白要大了,据说他是62岁去世。原来还需要使劲地去掩饰年轻,去寻找,去追着李白,现在的感觉是他已经不在了,留我一个人走了。”至于独自对月的画面,濮存昕的理解是,“没有人跟他对话,只有月亮,大艺术家、大文学家、大哲学家、大科学家通常都很孤独,那时的李白,正是这样一种孤芳的状态。但我们自己不能这样,我们要知道,自己应该还有进步的空间。”
【主创谈】
龚丽君:宗琰和李白,不是柴米油盐、小情小爱,他们是精神伴侣
当年毕业刚进剧院的中戏人艺合办87班集体参与了《李白》的演出,其中唯一演上主要角色的就是龚丽君,而且和濮存昕的夫妻档一演就是30年。“1991年我们全班上了这个戏,所有男孩站大兵,(陈)小艺年龄小,演了小纪刚,我年龄大就演了夫人。好戏滋养演员、滋养观众,《李白》就是这样的戏。但这个戏不是一上舞台就成功,演员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刚拿到剧本时,我就像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小学生,不太能懂,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开的窍。宗琰和李白,不是柴米油盐、小情小爱,他们是精神伴侣。宗琰是李白的红颜知己,启宏老师想写空灵和不舍,我觉得是成全,宗琰要成全李白,她对李白也有不理解,李白有自己的志向,但宗琰有她的智慧,她用她的智慧去支持李白的志向。最后的论诗,李白去心已定,但宗琰用对生活的感悟去成全他。宗琰是一个智慧女性,也是启宏老师对女性的赞美,写出了一个完美的女人形象,生活中很难找到这样的人。”
何冰:如果说濮哥不再演这个角色,那么这个角色可能要在纸上躺一段了
30年是一个不可超越的成就,我进剧院排的第一个面对观众的大戏,就是《李白》。那出戏我经历了很多的第一次,经历了濮哥那一次痛苦的挣扎,此前他在我们心里可是大哥;第一次见到吕齐先生这样的表演艺术家,他从进排练厅到最后演出没有任何区别,他的人物早在进排练厅前就已经寻找完毕了,我多渴望能达到这样的状态;苏民先生是我的老恩师,昨天还在课堂给我们考试,今天突然就在排练厅给我们排戏了,我们从师生关系一下变成了同事关系,这也很神奇;郭启宏先生那时还很年轻,他也和我们一起在寻找,让我明白了这个人物在他的世界里,在排练厅的世界里和未来的舞台上不是一个人物,这都需要一个痛苦的过程;苏民和濮存昕是父子,如何一起工作,这些都给我印象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