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和盲友相处,是互相适应的过程。盲友们普遍不爱提意见,很多时候,领跑的效果要靠志愿者自己判断和调整。
“牵引绳紧了,说明两人步调不一致,只有牵引绳在手中是松弛的状态,感觉不到阻力时才是最佳状态,可以让盲友像自己独立跑步一样,感觉不到外力的‘牵引’。”慢慢地,赵晨霄摸索出带盲友跑步的技巧。
跑步之余,赵晨霄还会跟身边的盲友讲讲奥森的美景:初春时节遍地紫色的二月兰,4月开始盛开的樱花和绚灿的海棠,夏日里公园门口成片的向日葵……百花争艳的时候,在奥森跑步时空气里都甜丝丝的。
回忆起与助盲团的初见,赵晨霄说,她当时只是为了改善身体状态、调整生活作息,心血来潮来公园晨跑,没想到在一天早晨偶然遇见了这一特别的跑团。现在,每当赵晨霄想到有盲友在等她一起晨跑,就算冬天天气再冷,她也有动力立刻起床。
3年来,赵晨霄变得更加健康、真诚、热爱生活。起初,她甚至无法完成5公里的慢跑,而现在,她已经能够顺利完赛全程马拉松,这是她之前未曾预料到的突破与成就。她说:“如果没有遇到这些盲友,我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跑不了多久就会放弃,但现在我的兴趣爱好里也加上了跑步这一项。”
在“何亚君助盲团”,像赵晨霄一样的青年志愿者还有很多,他们用青春活力点亮了盲友的“心灯”。
出于好奇,终于责任。在一次次的助盲跑活动中,青年志愿者感受到了一种被需要的责任感。“助盲不是单向的,而是一种双向奔赴。生理上,我们给盲友提供帮助;心灵上,盲友的坚韧精神激励着我前行。”赵晨霄说。
“11.63公里,谢谢志愿者吴仁华。”
“20.03公里,谢谢志愿者李玉宝。”
“19.15公里,谢谢志愿者张强。”
…………
每次跑完步,何亚君都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跑步状态,并感谢带自己跑步的志愿者。
需要与被需要,互相鼓励与共同前行,在“何亚君助盲团”时刻发生着。
“青年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残健融合的精神”
扶残助残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是青年人奉献爱心的重要方式,更是残障人士融入社会不可或缺的一环。
据统计,我国有1700万左右的视障人士,其中约800万人完全失明。这一庞大的人群,大多数囿于家里,但是他们又渴望融入日常的社会生活,向往行动自由。
最初开始尝试跑步的时候,何亚君也很害怕,双腿都不知道如何迈步。志愿者的陪伴与耐心指导成了他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以前,我总觉得有些地方的无障碍环境建设得不好,影响了我们盲人融入社会,现在看来其实最大的障碍是心中给自己的设限,还有周围人对我们的态度。”何亚君说。
近年来,在很多地方,越来越多的共青团组织和青年志愿服务组织探索开展“青春志愿助盲跑”项目,帮助视障人士走出家门、融入社会生活成为青年志愿服务新风尚。
在江西,井冈山大学红五星志愿助盲团探索了“大学生志愿者+视障人士+高校视障指导教师”模式,在老师带队指导下,大学生志愿者和盲友一起跑步锻炼;在广东,茂名市盲人协会联合广东石油化工学院开展大学生与盲人结对活动,有效发挥大学生业余时间相对充裕、人员短期稳定的优势。这些助盲团,不仅是视障人士走出家门、融入社会的桥梁,更是一股股温暖的青春力量,它们汇聚成流,营造出残健共融的社会氛围。
“青年志愿者和盲人是互相支持、互信共赢的,青年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了残健融合的精神。”中国助残志愿者协会副秘书长韩润峰说,一方面,盲人在青年志愿者的陪伴和引导下,走向户外强健体魄、融入社会;另一方面,青年人可以深化同理心与对视障人士的尊重,培养团队协作精神,塑造阳光心态。更为可贵的是,助盲团可以营造残健融合、共建共享包容性社会的良好氛围。
在“何亚君助盲团”周六的晨跑活动中,还会有一群“小尾巴”蹦蹦跳跳地在队伍最后面跟跑,他们大多是志愿者的孩子。有一次,赵晨霄问其中一个小朋友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朋友回答说:“我在练习跑步,长大以后我也要助盲。”
“培养助盲助残的价值观念应从童年时期起步,这需要家庭、教育体系以及社会各界的协同努力。”复旦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教授赵芳说,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人将扶残助残视为应尽的社会责任,并将其作为一种自发的行为选择。
赵芳还认为,在高等教育机构中,可以引入相关的通识教育课程,深化年轻人对助残文化的理解,让学生运用所学的专业技能,更好地服务残障人士。“对于青年志愿者来说,助盲助残的经历不仅能带给他们更深的人生思考,也会赋予他们新的生命力量。”赵芳说。
跑完5公里,赵晨霄带领志愿者和盲友做起拉伸运动,又帮助需要坐地铁回家的盲友找到同行志愿者后,她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有的爱像阳光倾落,右和左,是你是我。”阳光洒在公园里,赵晨霄边走边唱,“《追光者》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曲,我改编了句歌词,就像在唱我们志愿者与盲友,成为彼此的光。”赵晨霄坚定地说。
(叶鹂参与采写)
《 人民日报 》( 2024年11月17日 0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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